第二百四十八章 博山炉中沉香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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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四十八章 博山炉中沉香火 (第1/3页)

法云阁中的毗卢遮那佛垂目低首,慈爱地看着世人,不论贤肖顽愚、善恶优劣。而佛前的炉火,也还在暗地里氤氲不断,鼓荡席卷起香云薄雾,沾透了衣衿袖口。

法会前便细细碾成的沉香碎末,传闻能够增长修行者之身体诸种大根,香在火中点燃,正是由热中升出的清凉,弥漫于内心,更使人维系正念,化烦恼为菩提,形成一片与世隔绝的庄严净土,就这就这样沉默地于人世间熏坛、洒净,不断燃烧。

可偏偏这处「庄严净土」外,是这座四处冲天火起的悉檀寺,随目望去只见房廊燎乱、屋舍溃塌,仓皇僧众有人鼓舞灭火,有人仓皇失措,有人心生惧恐,俨然如佛经所言的“三界火宅,众苦迫煎”。

就像原本的福报到了享尽的一天,可众生只能在苦海中颠倒迷惑,无法从“三界”之中逃脱。

法云阁中,面对着宛如暴恶可畏罗刹的吴之茂,安仁上人却是身杆笔直,不避不趋。

只见他面容瘦削,神情坚毅,单薄僧袍之下的筋骨显露,衣闻无风却随势而动,双目之中烁烁有光,仿佛一尊残旧悲苦的罗汉塑像,纵使天地崩陷、万物消亡,也就会在世间永住,护持正法。

吴之茂面对安仁凛然不惧的模样,气势也是也为之一窒,终于在沉香浸染的浓氛中冷静了下来。

他转身从手下处接过一份海捕密信,由蒙面侍女转呈王妃,待平西王妃迅速看过之后,才向满场众人开宣。

只见上写以浓墨重笔,涂写着一行行大字。

「广州逆犯等人谋为不轨,事发潜逃,现喻各逆犯年貌籍贯,贵府合当亟刻刊示、悬赏谕挐。」

「一名:江闻,福建崇安人,年二十馀,中样身材,蓄发无须,使剑,常做道人打扮行走。又据佛山讯,据逆党供称,江闻与逆犯大盗骆元通交从甚密,并赐诨号「君子剑」……」

「一名:骆霜儿,年十四岁,瘦削身材,逆犯骆元通之女,擎使双刀……」

「一名:赵朴……」

「一名:周……」

「……以上各姓名人犯,有查实首报拏获者,系首犯赏银五千两、从犯赏银三千两。如有形貌相同、面生可疑者,不论军民人等,许即密传我处挐讯报解,慎毋容隐,事秘特信。」

这份海捕密信的底下,除了平南王尚可喜的署名,还加盖着两广总督李栖凤的大印,显然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,悄悄送来的。而纸上风雨泼溅、边角漫灭的痕迹比比皆是,又显然是通过官道驿站一骑绝尘,加急送到云南地界的——

毕竟云南与两广仅有一线之隔,李定国又踪迹神秘地奔袭广州城,云南这里不必多想,都知道该是朝廷防范的重中之重。

“安仁和尚,这江闻乃是广州谋逆的反贼,虽然他的行踪诡异、来历不明,但在平南王府彻查之下,已经掌握了诸多线索,确认他在匪乱当中牵扯甚深,甚至与各个主谋都有瓜葛。”

“平南王尚王爷在探得此事之后,已经快马上报给了朝廷,想来不久便会将他列为钦犯,普天之下缉捕,让他插翅难逃!”

安仁上人毅然反驳道:“吴总兵,谋逆造反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,岂能凭一己揣测便诬告成罪?”

吴之茂冷冷说道:“说得好。你们悉檀禅寺作为东道,应该对诸位俗家香客都了如指掌才对。此二人身上可有官凭路引?难不成是从地里蹦出来的?”

为了防止流民作乱,明清两代都严格执行了最早可追溯到周朝的关卡制度,这些交通要道陆上为关、水上为津,严格制度下一旦有人违反,则要遭受重罚——【对凡无文引,私度关津者杖八十】。

而如果从关口以外的地方偷越的,称为“越度”,处罚更重——【若关不由门,津不由渡,而越度者,杖九十。】

这样的规定不管官民、遑论满汉,都必须要受到监督,如顺治三年颁布的《大清律例》,甚至还专门设立了官员“赴任过限”之罪——【无故过限者,一日笞一十,每十日加一等,罪止杖八十,并留任。】

当初江闻骆霜儿两人,乃是为镇压沸海中的五羊,仓促中被抛到了云南宾川鸡足山这个地界,自然没有这些随身东西,甚至为了防止遭到盘查露馅,还特意在山下躲了几天,才试探着到悉檀寺内挂单。

而投宿之后,弘辩方丈心思缜密,为了防止两人身份暴露,也为他们伪造了关凭路引等契据。伪物拿来防备一般的盘查倒是绰绰有裕,但面对着兴师问罪的平西王府,安仁上人就不确定能否瞒天过海了。

如果做最坏打算,吴之茂此举肯定是不怀好意,设下了陷阱无数,万一此举被人当场拆穿,悉檀寺又得增添伪造文书、包庇歹人的罪名,到时候便更难收场。

天人那种禅定之乐,在佛看来跟坐监狱一样,心思沉重,不敢枉念。凡人向往含饴之趣,在佛的眼中都是火宅地狱,众苦充满,甚可怖畏。

听着屋外里拉崩倒、火爆水消之声不绝于耳,三界火宅,众苦难言,安仁甚至不知道此时的阁外阁内,到底哪个更苦,一时间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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悉檀寺的大火越发炽烈,虽然是从外部僧舍开始遭殃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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