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原形毕露

第十六章 原形毕露 (第3/3页)

老太爷哈哈一笑,一手拉住洪通海,道:“老夫恕不奉陪了。”脚步一点,已拉住洪通海朝后飞踨而出数丈,待旧力已失之时,跟着再一点,新力再生,又是滑出数丈,就这么倒退着几点中,早就奔出得远了,身子一转,往前急奔而去,山野空谷间只留下他一阵哈哈长笑声。

阴无极见他走远,“嘘”的吐了口气,停下脚步,阳有仪追至他身旁,望着在远处已成了一小黑点的刘轩昂,迷惑不解道:“老二,你忒大胆了,竟敢一人冲上前讨打?他若是不跑,你岂不是危险之至?”

阴无极冷冷道:“他必跑无疑。”

阳有仪摇头道:“你这手搏得也太惊险了,你怎能如此肯定他非跑不可?”

风乐笑眯眯行过来,道:“阴兄弟肯定已经看出那老家伙也是强弩之末了,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身中你们两人双拳双掌,体内同样受了极重的内伤,只不过是装着样子和咱们磨时间罢了。”

听风乐这么一说,阳有仪仔细回想了会,点头道:“果然如此,若是按他刚才的杀人手法,干脆利落之极,若不是受了伤,岂能容我们说话的机会?他无非也想拖一拖时辰,待体内恢复得一些元气再行动手,想不到被老二识破,也只能落荒而逃了,老二,你是怎么瞧出他是受了伤的?”

阴无极道:“猜的。”便不再言语。

阳有仪知道他这个师弟的性格,也不追问,笑道:“这个老魔头功力的确高得匪夷所思,以后碰上,还得多加小心,这次胜得侥幸之极,下次再碰,估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。”言罢便转身回到甲大诸人身旁,只见四人面色个个苍白之极,正坐着调息,呼吸有序,便知他们虽受了极重的内伤,但调息一段时辰后,勉强上路应无大碍,也就放下心来。

风乐道:“不知凌兄弟伤势如何了?”

听风乐这么一提,阳有仪才想起凌云霄,不由一拍脑门急道:“瞧我这脑袋,本来是想跟来救那小姑娘的,现在人没救成,还把小三给忘了。”说着搓着手想了半响,道:“一会待这几位兄弟有些好转之后,便回去寻小三去,此地离那镇子也不算远,回去疗伤总好过摸黑在荒郊野地里赶路。”

风乐朝一地处努努嘴,道:“他呢?”

阳有仪循眼望去,原来那李孝堂被洪通海点了穴道,此时尚在昏睡不醒中,洪通海走得急,以致没来得及将他一同带走,阳有仪行了过去,瞧了半响,道:“解开他穴道,总不能把他落在荒郊野地中,夜里虎狼出没,弄不好就给叼了去了,他这一身肥肉,估计那些狼儿野狗什么的正瞧得眼馋呢。”说着哈哈一笑,他平时不善言笑,此时见打跑了那老魔头,死里逃生,心情愉快,竟说笑起来。

风乐听他如此说笑,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,行到李孝堂身前,伸掌在其颈部一拍,已将李孝堂解了穴位。只是他穴位被封甚久,现时虽是已解,但气血不通,仍是不能站立起来,风乐将其扶正,帮其推宫去血。

李孝堂方才身子受制不能动弹,但神智倒还是清醒的,周遭发生之事,他是一声不漏全听个明白,也早知刘老太爷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,此番见到满地尸首,也不见着有何惊奇,只是一味叹气不已,后怕之余又有些庆幸,若不是眼前这几人力斗刘老爷子,恐怕他也成了刘老太爷手下之鬼了。

待身子知觉有所恢复,他便忙忙站起,边活动筋骨边摇头叹道:“这老爷子看似面容祥和,还道是个大善人呢,想不到,想不到,想不到啊!”他连说三个想不到,跟着又叹一声,足见其心里所受震惊的确不小。

风乐笑道:“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见财起意这等事又不是没见过,都习以为常了。”

李孝堂这才忙忙对着几人拱手行礼道:“多谢几位大恩,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李某人的地处,尽管开口。”

阳有仪笑着劝止道:“你别忙着谢我们,救你应该是那边那几位兄弟,若没有他们,只怕我等现在已经同去阴曹地府的路上了。”

李孝堂正色道:“都一样,都一样,看起来几位都受了不小的伤,还是回镇上疗伤才是,我给你们请最好的大夫治治。”

阳有仪抱拳回礼道:“那可就得多谢李长官了。”

李孝堂“哎”的一声,摆手笑道:“别长官来长官去的了,若各位看得起我,叫声兄弟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,又是一番客套话,倒也其乐融融。

待天色已是黑了下来,马帮四人方调息完毕,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,甲大放眼望去,只见道旁野地中,到处散落着马帮弟子的尸首残骸,不禁老泪纵横,连连叹气道:“交人不慎,交人不慎啊,马帮这百余名弟子的性命,就是被老汉我间接害死的啊,若老汉不叫他们来参合这档子事,他们何致以惨死在这荒郊野外啊。”语声哽咽,已是说不下去。

阳有仪过来劝道:“甲老节哀顺变,你们此时都受了极重的伤,还是先回到镇上养伤再说。”

甲大望着那满地的尸首,哽咽着道:“那这么些人的遗体,怎么处理?”

阳有仪摇头叹道:“顾不了这许多,我们人手不足,再加上诸位的伤势耽搁不得,还得尽早上路才是,他们嘛,只能先搁置在此,暴尸荒野了。”

李孝堂道:“诸位安心,只要赶回镇里,我自会加派人手赶来将他们妥善安置便是。”

甲大点点头,对着李孝堂躬身一拜道:“那就多谢李长官了,马帮数万弟子谨记长官恩情,以后有事,随呼随到,不敢怠慢。”

李孝堂忙伸手相扶道:“甲老何出此言,李某人之命都还是诸位相救,区区小事,自当全力,甲老言重了。”

甲大转过身来,拉着马帮其他三人面对满地尸首,齐齐跪下,厉声高呼道:“皇天后土为证,日后再碰此贼,定当全力诛之,为我帮在此屈死的弟子们报仇雪恨。”其他三人同声高呼道:“报仇雪恨!”

阳有仪几人宽言劝解,待马帮四人情绪有些平复,便招呼他们一同从原路返回,才走了一半的路程,便见前边行来大队人马,四处黑黝黝的看不清楚,也不知道是何人,只怕是来接应刘轩昂的队伍,阳有仪等人闪到路旁草中,静心留神戒备。

待那群人来得近了,叽里咕噜说着苗语,李孝堂轻声惊道:“是苗人?”阳有仪钻出草丛闪到道中,拦住众人,那群人冷不防见有人冲出挡路,皆吃了一惊,阳有仪正待答话,已有一老妇人沉声道:“前边站着的可是阳小兄弟?”正是虫夫人之音。

阳有仪大喜,上前几步道:“是前辈啊,晚辈正要去寻您呢。”

虫夫人行出人群之前,道:“老身听得有人来报,说你们和刘轩昂那老魔头打起来了,不知究竟发生何事,怕你们吃亏,就忙忙带人前来接应你等,现在见着了你,想来已是无事。”左顾右望一番,只见阳有仪一人,惊奇道:“咦?怎么就你一人,其他人呢?”

阳有仪对着路旁打声招呼,其他人等现出身形来,除了李孝堂仍是一脸戒备外,其他人个个满是沮丧神色。虫夫人笑了笑,问道:“到底发生了何事?”

阳有仪当下将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详细说了出来,众人听得皆是吃惊不止,久久无人应声。虫夫人沉吟良久,缓缓道:“这刘轩昂狼子野心,他深知此书关系重大,就起了私吞之心,幸得你等命不该绝,未遭其毒手,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,唉,汉苗之中,好坏之人,不到关键时刻,岂能分得清楚?”马帮四人听她此话,皆是一脸羞愧,不敢抬头。

阳有仪笑问道:“前辈,不知我那师弟伤势如何了?”

虫夫人笑道:“那些伤势只是些内伤,未曾伤到筋骨,我们苗家人擅长草药秘法敷治,再说他身子骨硬朗得很,不碍事的,只是阿侬被掳,他心情不怎么好过。”

阳有仪叹了声,道:“他打小就是性情中人,这心病还得找到阿侬姑娘方能医治啊。”

虫夫人转头瞧了瞧马帮几人,见他们个个神情委顿,也知必是受了伤了,当下一笑道:“几位也是带伤之人,还是先回镇子吧,咱们路上边走边聊。”众人应了,一起转身返回。

阳有仪边走边想,走了一阵,问道:“他拿了此书,又没能将我等几人杀了灭口,事情已然败露,此时汉苗双方都会寻他,想来他是绝不会去省城了,定是藏起来养好伤,然后按着书上记载,去寻那幽谷所在,只是他挟持阿侬姑娘到底意欲何为呢?按理说,他已经脱困,应放了阿侬姑娘才对。”

虫夫人深思片刻,道:“老身分析,此去幽谷,乃我苗人前辈所建,其中路途多有险阻,肯定满布苗蛊咒术机关阻道,他虽武功高绝,但对此类物事却是一窍不通,想来必是让阿侬去做向导吧?”言罢又是叹声气道:“只是阿侬这丫头虽然对现时蛊咒机关领悟颇精,但对古时事物,也是一知半解的,此番若是被老身不幸言中,被那老魔头逼去当向导,是祸是福,就看她个人造化了。”

阳有仪问道:“老前辈,晚辈有一事不明,倒想问一问,这幽谷圣地中到底藏着是何事物?竟使得刘轩昂和省城里多名大官如此垂涎?”

虫夫人摇摇头道:“年代相隔久远,许多有关幽谷之地的传闻早已失传,究竟有没有这个地方老身也说不上来,平日里涉及到这地处的说法,无非就一些茶余饭后的聊谈而已,都当做传闻笑谈而论,做不得数当不得真的。不过经常听人说起一些有关的趣事,倒也是略闻一二,说这幽谷乃明时建文帝朱允炆所建,传说当年其逃出京城之后,携带数量庞大的家私一路逃亡,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,来到这云贵之地,而燕王追兵也至,朱允炆随身所携物事太多,传闻道单是运送器皿珍宝的大车就连绵百十里,若是带其一起,必有所累,可要弃之,又心有不舍,这些可是其复朝的根基,一旦失去,他朱允炆就真的一无所有,沦为庶民,还谈什么复朝之梦?就在两难之际,他手下有一护卫,乃我苗人先祖,就向其提议,说有这么个地处,地势险峻无比,而且所在又极其隐秘,只要稍加布置,正适合放置这些财宝物事,只待建文帝逃过燕王追杀,日后再来取出,做那复朝的周转资金。当时情势紧急,朱允炆思量再三,也觉唯有此法可行,便允了那位苗家先祖的话,将财物通通移至幽谷之中,那苗人先祖又自告奋勇,率其族人子弟留下看护这些财宝,只待朱允炆躲过大难之后,就来取回这些财物,哪料到,朱允炆这一去,就再也没回来,幽谷之地,就此成了传闻,它的存在也就成了个历经千载的谜团。”

阳有仪等人听得瞪目结舌,良久才回应过来道:“若这传闻是真的,那些财宝可真是富可敌国啊,难怪如此多人垂涎三尺,谁得到了它,便可得天下啊。”

虫夫人点头道:“谁说不是,数百年来,为了寻它,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,当年平西王吴三桂为对抗清廷,也曾出动了数万兵马在有可能出现幽谷的地处大肆搜寻,可无论怎么寻找,它总如同迷雾一般,难觅影踪,渐渐的,人们也皆以为它无非就是一些无聊文人杜撰出来的笑话罢了,也慢慢对其失去了兴趣,想不到时至今日,它又冒出头来了。”

风乐不由咋舌道:“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人为它争个头破血流了?”

虫夫人思虑良久,似有所悟道:“若说是真的,由那苗人先祖历代子孙历经千年的苦心营造,定是规模庞大之极,机关重重,可谓险恶之极,列位可还记得,我们在道上所碰的那些密道?”

阳有仪点头道:“前辈所说的是那些虫房?”此言一出,凡经历密道之险的诸人个个面色一惊,皆点头不已。

虫夫人道:“正是,老身想来,这些虫房建造规模之大,非一朝一夕之功,定是聚集了数代人的心血建造而成的,谁会那么无聊,在荒郊野地中建造如此庞大的工程来养些要命的毒物?现在仔细一想,就不难明白了,就算其不是通往幽谷的通道,也必是与幽谷有着莫大的关联。”停了一会,继道:“老身想来,无非两点,其一,必是通向幽谷的路道。这其二,就算不是路道,也是幽谷的外围防御工程。”她说到此处,抬眼望了众人一眼,缓缓道:“老身如此一说,不知诸位有何观点?”

一直闭口不言的阴无极突道:“找失书的那些苗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?”

阳有仪道:“正是,以前只是模模糊糊,有些印象,现在这么一说,把诸多事物联系起来,也就一通百通了,失书的苗人一脉,定是帮朱允炆守护幽谷的苗人先祖的后代子孙,从他们身上着手,不难寻出答案来。”

虫夫人笑道:“老身早想到此问题了,只不过他们能守护幽谷数百年而从未曾将消息外泄,想来口风也是极紧的,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。”

李孝堂哼了一声,道:“设些私刑,不信他们不答话。”

虫夫人冷道:“不管如何,他们总是贵客,也同属我苗家一脉,设私刑?哼!亏你说得出口。”李孝堂被她抢白一顿,呛住说不出话来,面色甚是尴尬。

虫夫人也不理他,自顾道:“我们现在一无所知,而刘轩昂手上有书,定是知道幽谷的大概方位,他养好伤后,必往那处去,他只要寻到幽谷所在,必杀阿侬灭口,要想救下阿侬,我们少不得,也得寻幽谷而去了,而且还得赶在他头里,截住他才能救了阿侬一命。”

阳有仪道:“前辈,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?”

虫夫人抬步行走不语,似在考虑什么问题,阳有仪也不好再追问,只得一路跟着急走,见他们二人不语,众人也俱闭口不言,一路无话。

行了多时,只见前方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正是驻镇军营到了,李孝堂到了军营门口,极力相邀诸人进军营中一叙,喝点夜酒。虫夫人与众苗人不理不应,快步离去,阳有仪几人挂念凌云霄伤势,与李孝堂客套推脱一番,也自是离去了,倒是马帮几人,身上有伤,行到此处身子已是几近虚脱,拗不过李孝堂相邀,也和他入营中去了。

阳有仪三人随虫夫人一行一同往前急行,却见虫夫人众人入了镇子却不停步,径直前行,出到镇子外,方向一斜,往山上行去,阳有仪有些诧异,问道:“怎么不在镇子中过夜?”

虫夫人笑道:“山村野民,过惯苦日子了,在汉人的镇子中睡不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