闯关东的女人 2

闯关东的女人 2 (第2/3页)

。四喜满足地说:麦花,你真好。

麦花咬了四喜一口,四喜轻叫了一声,用力地把麦花搂在了怀里。

四喜说:俺真的不想走了,真想和你在这里睡一夜。

麦花叹口气说:傻话。

四喜又说:真的,麦花,嫁给俺吧,俺以后会好好待你的。咱们两家的地合在一起种,俺不会亏待大奎和黑土,俺对他们会像对待家人一样。

麦花听了四喜的话,被感动得轻轻啜泣起来。四喜要不是河南人,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四喜,四喜是个好人,他会说到做到的。但她此刻却不能答应四喜。

从那以后,麦花管不住自己,一次次到秫秸垛里和四喜幽会。四喜拿来了一张狼皮铺在秫秸上,这样一来又温暖,又舒服。有时她躺在四喜宽大的怀里,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,但当她清醒过来时,她又深深地为自己的罪恶感折磨着。

她每次回去的时候,黑土已经睡着了,她不知大奎睡没睡着。她轻轻地爬进被窝,大奎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。在这时,她真希望大奎说点什么,哪怕骂她一顿也行。可大奎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。

白天的时候,她不敢去望大奎的眼睛。

大奎就说:麦花,你在咱山东屯找一个男人吧,找谁都行,俺不拦你。

麦花低着头,她真想哭出来。

大奎又说:和河南人来往,咱们怕在山东屯待不下去了。

麦花的头更低了,对自己和四喜的前途愈发感到迷茫。

麦花已经把握不住自己了,温暖的秫秸垛成了她和四喜流连忘返的乐园。

天气渐渐转暖了,积雪正在悄悄融化,飞往南方的雁群,嘎嘎鸣叫着又飞回北方。北方的春天,就这样悄悄地来了。

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经过一冬的孕育,麦花和四喜有了孩子——麦花怀孕了。先是停了经事,接下来就有了反应。麦花和大奎都是过来人,这一点瞒不住大奎。大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河南人。大奎自从被黑熊伤了下肢,他早就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。

大奎瞧着呕吐的麦花,麦花脸色苍白、目光无助地望着大奎。他们中间站着一脸迷惘的黑土,黑土已经三岁多了。

大奎却说:春天就要来了,地又该种了。

麦花望着大奎的目光,可怜巴巴的。她毕竟是个女人,这时一点主张也没有。

大奎说:啥时候你把他领家来,让俺看看。

突然,麦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。

大奎还说:都这样了,纸是包不住火的。

大奎的目光落在黑土的身上,黑土仰着脸,看看这个,望望那个,想哭,却没哭出来。

大奎再说:这家没个男人,真是不行,不为别的,就算为黑土吧。

大奎说完,闭上眼睛,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
黑土哇的一声,大哭了起来。他被爹娘的样子吓坏了。

四喜来到大奎面前,是一天后的晚上。四喜的样子显得有些胆怯,神情却亢奋。

他立在炕前,大奎坐在炕角,他把身板挺得笔直。

麦花牵着黑土的手,坐在外间,仿佛在等待着宣判。

大奎说:你叫四喜。

四喜答:哎……

大奎不说话,上上下下把四喜看了一遍,又看了一遍。

大奎这才说:你和麦花都有孩子了。

四喜不知说什么好,怔怔地望着大奎。

大奎再说:麦花是个好女人,你的眼光没有错。

大奎似乎在喘着气,他的两只手撑在炕上,保持着身体挺在那里。

大奎还说:别的俺啥也不说了,日子都到这个份儿上了,还有啥说的。

大奎的声音哽咽了,但他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。

半晌,大奎又说:俺只有一个请求,日后你要对得起麦花和黑土。

四喜也受了感动,他吸着鼻子答:哎,这个一定。

大奎说完便把身体靠在了墙上。

四喜是在又一天的晚上把铺盖夹在腋下来到了麦花家里的。

原来大奎、麦花和黑土一家人住在东面的房子里,中间一间是厨房,西面那一间,放着一年的粮食和杂物。在四喜来之前,西面那间房子被麦花收拾出来了。

四喜就住进了西间房。在四喜没来之前,麦花冲大奎说:俺一间屋里睡一天。

大奎躺在炕上,闭着眼睛,没有说话,他的样子显得很平静。

四喜就来了。

本来是一件喜事,没人祝贺,没人道喜。

晚上的时候,麦花住进了四喜的房间。在这之前,她为黑土铺了炕,脱了衣服,又为大奎掖了掖被角,然后犹犹豫豫地迈步向西屋走去。

黑土睁开眼睛刚要喊娘,大奎突然用手捂住了黑土的嘴。

大奎就势把黑土搂在了怀里,鼻涕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。

四喜住进麦花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山东屯。于三叔带着几个人,背着手来到了麦花家里。麦花正和四喜坐在院子里选种子,把那些生得饱满的种子挑出来。

于三叔背着手,吧嗒着烟袋说:麦花,家里多了个外乡人,咋不跟俺说一声。

麦花似乎心里已有准备,她对于三叔的态度显得不软不硬。

麦花说:俺家的情况,乡亲都知道,俺要活命,黑土要活命,大奎也要活命,家里没个男人,这日子过不下去。

于三叔哼了几声又说:咱们山东屯人死绝了是咋的,咋轮到外乡人跟着掺和了。

大奎这时在屋里大声地咳了起来,咳了两声便叫道:于三叔,你进来,俺有话对你说。

于三叔一干人等,白了一眼麦花,又白了眼四喜,最后走进屋里。

大奎冲于三叔等人说:三叔,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,就这样吧,咋的也比麦花一个人吃苦受累强。

于三叔狠着声音说:大奎,你把山东人的脸丢尽了,肥水不流外人田,他一个河南侉子……

于三叔等人就很义愤的样子。

于三叔带着人甩着手走了。

麦花家的门,夜晚先是被人抹上了牛屎,后来就有一些石块被扔进院子里,砸着地咚咚的响。渐渐地,在屯子里没人和麦花说话了;借东借西的,也没人肯借给她了;男人女人们和麦花走个对面,麦花和人打招呼,别人忙把头扭向一边,没人理睬她。

黑土在外面和孩子玩时,被一群孩子打了,哭着跑回来,他一边哭一边冲麦花说:娘,他们骂你找个野男人。

麦花愤怒了,她一边拍打着孩子身上的泥土一边大着声音说:以后他们打你,你也往死里打他们。

大奎又在屋里咳了起来。

一天,麦花和四喜正在地里做着春耕前的准备,黑土突然哭叫着跑来,一边跑一边哭道:娘,俺爹要死了。

四喜和麦花一听,顿时怔住了。他们离开家门时,大奎还好好的。醒悟过来之后,他们就急三火四地往家赶。

大奎正倒在院子里,他用裤腰带把自己的脖子系了,另一头拴在一个树桩子上。因用不上力气,大奎正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挣扎着。

麦花一见,大叫了一声扑过去,她先是解下大奎脖子上的裤腰带,然后和四喜一起,把大奎抬进屋里。大奎已经缓过了一口气,他睁开眼睛说:麦花,你让俺死吧,俺活着难受哇。

麦花哇的一声就哭了,她一边哭一边说:大奎呀,俺对你不好吗?你这样做还咋让俺和黑土活了,你要是死了,俺活着还有啥意思,俺也不活了。

于是,麦花和大奎抱在一起大哭起来,黑土抱着娘的大腿也在一旁助阵。

四喜站在一旁也是不好受的样子。

麦花一边哭一边说:大奎,你不想别的,你也要为黑土活下去呀,你就这么忍心扔下黑土和俺吗?

大奎看见了黑土,他把黑土抱过来,哭了一气。然后用手去抽自己的耳光,一边抽一边咒:大奎该死,黑土呀,爹对不住你。

从那以后,大奎安静了下来。

春耕的时候,他又爬到了地边,看着麦花和四喜把一粒粒种子埋进了土地里。

四喜看到了大奎就说:大奎你这是干啥,还不在家歇着。

大奎笑着说:俺看见种地,高兴哩。

从那以后,每天下地时,四喜都要把大奎背到地边,让他看着种地的情形。

晚上睡觉时,麦花果然东屋住一夜,西屋住一夜。那天大奎看见麦花又把被子搬到了东屋的炕上,便说:麦花,你以后就别过来了。

麦花不答,把自己脱了,钻进了被窝,安安稳稳地躺下了。

大奎又说:俺不挑理,俺是个没用的男人。

麦花坚定地说:俺不,你也是俺的男人呀。

大奎的心里一热,伸出手把麦花的手捉住了,两只手就那么握着。

河南人四喜住进了山东屯大奎的家,山东屯的人们议论了一阵子,说什么的都有。同情麦花的就说:麦花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,找个男人帮一把没啥,可也不能找河南侉子呀。

有男人说:麦花那女人骚哩,忍不住了,找个野男人,呸。

不管是同情麦花,还是不同情麦花,麦花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境遇感到难过。相反,她自从有了四喜之后,心里踏实而又愉快,脸色也变得更加滋润了,干起活来,比以前更加生龙活虎了。她心里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欢乐,她想唱,也想跳。

当布谷鸟又一次鸣叫的时候,播种的季节又到了。麦花和四喜及时地出现在自家的田地里,四喜年轻,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,牛呀、马呀地在前面犁地,麦花在后面点种。麦花看见黑黑的泥土,把一颗又一颗金黄色的种子埋住,她心里止不住扑扑通通地跳着,她真想扑在黑油油的土地上大笑一阵。

黑土有时也能帮上一点忙,他蹒跚地走在麦花的身后,用他那双小脚把种子踩实。不知内情的人,看了眼前的情景都会羡慕这样的幸福农家景象。

四喜有时也把大奎背到田边,让他看看耕种的景象。大奎不时地在一旁提醒着:把种子深埋一些,夜里霜大,别把种子冻坏了。

大奎看到四喜一脸汗水的样子,便说:歇歇吧,不在乎那一会儿。

四喜就笑一笑道:没事,活儿是人干的。

四喜说完就又埋下头走进了田地的深处。麦花看见大奎也笑一笑说:今年咱家的地,一定错不了。

大奎也笑一笑。

日头偏西的时候,一家四口人便离开了田地回家了。四喜背着大奎走在前面,麦花牵着黑土的手走在后面。收工往家赶的山东屯人,便用手指点着这一家人。麦花的表情依旧愉悦美好,她把腰又向上挺了挺,把初孕的肚子显现出来。

回到家后,麦花忙着做饭,四喜也不闲着,他蹲在地上帮助麦花烧火。火光映得麦花的脸红红的,四喜就盯着麦花那张俏脸用劲地看。麦花看到了四喜痴痴的目光,脸就愈发地红了,她走过去用手指点着四喜的脑袋说:作死呀。四喜低下头,一边烧火一边说:俺就是看不够你,白天看,夜里也想看。

麦花娇嗔地用眼睛白了眼四喜。

躺在炕上的大奎,感受到火炕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。

黑土屋里屋外地跑着。

四喜就说:当心,黑土,别摔着。

黑土应了一声,仍忙忙碌碌地跑着。

吃饭的时候,一家四口人围坐在东屋的炕上。刚开始的时候,麦花总是把饭留出来一部分,让四喜端到西屋去吃。自己和大奎黑土三个人围在桌前吃,气氛就很沉闷,麦花怕看见大奎的目光,大奎似乎也在躲着麦花。大奎吃完一碗,麦花低着头接过大奎的空碗,走到外间为大奎再盛一碗。一顿饭下来,吃得沉沉闷闷的。后来,先是大奎打破了这种僵局,大奎说:让四喜过来吧。

麦花望了大奎一眼。

大奎说:都一家人了,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。

大奎现在已经想开了,刚开始的时候,从感情上来说,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四喜。可他又不忍心看着麦花和黑土跟着自己吃苦受累。四喜刚进家门时,他真想一死了之。但他看到麦花那份绝望,他又一次感受到这个家不能少了他。

那天晚上,麦花趴在他的身边,哽咽着说:大奎,你真傻,要是没有你和黑土,俺也不会再找一个男人。你想想,这个家没有你,俺娘俩活得还有啥意思。你就舍得撇下俺们娘俩不管了么?

大奎在麦花真心实意地劝说下,想开了。只要麦花生活得好,黑土不受委屈,就比啥都强。他无法给予麦花和黑土的,四喜能够给予,他也就心满意足了。这么想过之后,他心里便渐渐接受了四喜。

一家四口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时,两个男人就说起了农事。

大奎说:地种下了,再下场透雨,地里就该出苗了。

四喜也说:今年的年景,一定错不了,又会是一个丰收年。

麦花接过话头说:到秋天卖了粮食,咱家一人做一件新衣裳。

大奎就说:你们做吧,俺不出门就算了,这身衣服,够俺穿一辈子了。

四喜说:这咋行,就听麦花的。到秋天,咱家也都新鲜新鲜。

大奎就不说什么了。

几场雨一落,地里的庄稼便疯长起来,夏天又到了。

麦花的身子越来越显形了,她走路的样子也吃力起来。

晚上,她躺在四喜的身边,四喜便伸出手去摸麦花的肚子。

麦花就幸福地说:四喜,想要儿子还是闺女?

四喜说:俺想要儿子。

麦花便把头偎进四喜的怀里,她的脸很热,她捉住了四喜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揉搓着。半晌,麦花就说:俺给你生,生得一屋子都是。

麦花说到这儿,突然想起和大奎也说过这样的话,现在大奎却成了一个废人。想到这儿,她嘤嘤地哭了起来。四喜不解其意,忙抱过麦花的肩头问:麦花,怎么了?

麦花摇摇头,转过身去。半晌,她幽幽地道:四喜,你以后要对大奎和黑土好。

四喜听麦花这么说,就在后面把麦花的身体拥住了说:俺不说过了么,咱们都是一家人了,还说啥两家话。以后有俺吃干的,就不会让大奎和黑土喝稀的。

麦花满意地点点头。

麦花躺在东屋大奎身边时,大奎看着麦花的肚子说:你身子笨了,以后就少干些活儿吧,莫动了胎气。

麦花眼泪汪汪地说:俺可没那么娇贵。

大奎还说:想吃啥,让四喜去城里给你买,可别亏了身子。

麦花把头又埋在大奎的臂弯里,此时的麦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,有两个男人这么爱着她。

麦花说:俺和四喜生孩子,你不怪俺吧?

大奎怔了怔,然后说:怎么会,黑土是他(她)的哥哩。俺喜欢黑土有一大群弟弟、妹妹,日后也好有人帮衬着,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。

麦花说:大奎,你真是个好人。

大奎说:四喜这个人也不错。

夏天的夜晚很热,汗流在身上黏黏的。四喜便每天晚上背上大奎去河里洗澡。每次都是四喜先帮着大奎搓背,洗头,然后自己才洗。那天,四喜正在给大奎搓背,大奎睁着眼睛,听着从四喜指缝里流到河里的水声说:四喜,秋天咱家就添人加口了,以后够你累的。

四喜说:俺不怕。

大奎又说:麦花也不容易,你日后一定要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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