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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他的交往,不过是工作需要罢了。”

卢一珊矢口否认。

“嗯嗯,是这个意思,这样好,这样好。从民国十年到现在,快二十年了,很多人牺牲了,很多人变节了,但是,有更多的同志还在为了美好的明天而奋斗,真希望我们能够相互信任、相互支持,共同赢来抗战胜利的那一天,赢来一个全新的中国!”

吴俊阳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。

他是卢一珊父亲的小弟兄、忘年交,曾经一同在上海大学任教,转到东吴大学法学院任教期间,吴俊阳又遇到了卢一珊,昔日老友的女儿成了他的特意门生。卢一珊思想进步,靠近革命,也是他全心培养,体贴爱护下成长起来的革命同志。

如今这些年的时光倏忽而逝,中间有太多的故事浮现在脑海,包括老吴同志总是不合时宜的那条鱼。

只是吴俊阳可能至今还不知道,卢一珊义无反顾,加入中共、投身革命,却和他这个老师关系不大。卢一珊的选择,恰恰来自她的父亲卢冬纯。

民国十六年四月,卢一珊十三岁,正要进入培信女中学习,上海滩却爆发了一场血雨腥风,蒋介石进行了“清党”运动,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中,常常为工人和进步人士打官司、做代理的卢冬纯大律师失踪了。

卢一珊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。

直到第二年夏季的一个午后,她第一次见到了二十二岁的严先生,和十九岁的黄埔青年余笑蜀。他们站在弄堂口,严先生蓝布长衫、温和儒雅,而余笑蜀则高高瘦瘦的,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。太阳从他们的身后照过来,晃花了卢一珊的眼睛,那个微风拂过的亮白午后,就此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记忆之中。。

严先生笑容可掬,余笑蜀多少有些腼腆。

他们对母亲说,是专程来探望一同工作过的老友。

“卢先生是我们的好朋友、好同志、好伙伴,如今,卢太太和一珊也就是我们的家人。”

严先生语气诚恳,两人留下了礼物和现金,稍作盘桓,又匆匆而去。

此后的每一年,严先生只要经过上海,都会来卢家稍作停留,就算长久无法前来,严先生也会通过某种方式,汇来现款,帮助陷入困顿的卢家不至颠沛流离。几年后,严先生渐渐来得少了,那个腼腆青年就会代替他,登门拜访,嘘寒问暖。

很多年之后,卢一珊才知道,那年的四月,父亲夜里被电话惊起,披上外衣就走出家门,就是应严先生的紧急求助,赶赴上海警备司令部,为了被捕杀的共产党员仗义执言,也因此被秘密逮捕一去不返。

在卢一珊艰难的少女时代,他们是平淡生活背面隐约闪烁的影子,她多想真实地触摸到他们。

这么多年来,严先生一直在关注着她、指导着她,甚至在私人事务上,一直和卢一珊保持着联系,当初,为了让卢一珊接受更好的的教育,是严先生帮助她进入贵族中学培信女中,她也因此成为了梁欣怡的同学。在若干年后,这个无心插柳的举动,却成为了今日卢一珊情报工作的基础。

老吴是个一心一意的实在人,他对这一切全不知情,他只是曾和父亲短暂共事的年轻友人罢了,但这么多年来,也一直在真心实意地帮助着卢一珊。

他这短短几句话,让卢一珊红了眼眶。

“吴老师,我明白的,你也好好保重。”

老吴笑了,“你这个丫头,我还没离开上海呢!”

卢一珊站在窗口,看着吴俊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暮色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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