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脱险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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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脱险(1) (第1/3页)

这个**,其实是搁在工作台下供应喷灯的乙炔罐。

尹鸿在前两次使用乙炔喷灯时,做了个手脚,偷偷把桌下的乙炔罐的氮气软管接口扭松。刚才趁着他们争吵,他又悄悄拧紧了罐口的安全阀。

这一切前置工作完成后,接下来我扑了过去,把软管扯开。结果大量空气取代氮气,裹挟着瓶口的铁锈、氯化物一下子冲入罐内,发生聚合反应,产生了大量热量。瓶内的温度和压力急遽升高,却没办法通过拧紧的安全阀传到罐外。

然后,就没有什么然后了……

我从前当过化学课代表,虽然后来转行做古玩,但一些安全常识还是知道的。幸亏这个罐子是供应喷灯的,容量不是很大。若是工业级的乙炔罐,估计整栋楼就没了。

木质讲台和檀木屏风并不能彻底抵御如此强烈的冲击,但我们比起屋子里的其他人来说已经幸福太多了。

我从摇摇欲坠的木质讲台下钻出来,强忍住晕眩和疼痛,抬头朝屏风那边望去。整个教室是个密闭环境,刚才又一下子冲进许多人。被这么一炸,现场烟雾弥漫,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体,生死不知,真是凄惨无比。

我顾不得查看战果,一瘸一拐地从这些人身上迈过去,朝对角的屏风走去。那扇屏风早已被炸得粉碎,我奋力拨开那些碎木渣滓,看到尹鸿抱着脑袋瑟瑟发抖,给吓坏了,好在没怎么受伤。

我一碰他,他就发出尖声大叫,带着哭腔喊着爹和娘,跟个小孩子似的。

我心里一凉,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。

尹鸿小时候眼睁睁目睹了爹妈被**炸死,从此才变得封闭,这是他心理最大的阴影。可现在我却让他重新直面这种恐怖,把最惨痛的记忆唤醒。我心下恻然,这事责任完全在我。

我拼命拽住尹鸿的胳膊搭到脖子上,不顾他尖叫,咬紧牙关往外走去。我还顺便扫了一眼,没看到药不然的身影,不知那家伙怎么样了。

我们跌跌撞撞出了教室,外面也是一片混乱。一些工坊的工人和守卫,都纷纷聚拢过来,可谁也不敢靠近。

楼前停着欧阳穆穆的吉普车,车上本来坐着一个司机,现在也下了车,惊恐地朝教室那边看去。我搀着尹鸿,对司机大吼:“他们黑吃黑!欧阳老大让我们赶紧先走!”

驾驶员见我满脸灰土,分辨不出是谁,有点不知所措。我气势汹汹地训斥道:“还犹豫什么!细柳营马上就追过来了,一围住,咱们都得死!”

一听这话,驾驶员立刻哆嗦起来。他知道细柳营和鬼谷子互相看不惯,昨天还差点打起来,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,对我的话自然笃信无疑。

他不敢怠慢,赶紧发动车子。我拽着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尹鸿,绕到车后,把他推进后排。

我正要也顺势爬上去,脚踝却猛然被人拽住了。我回头一看,看到浑身是血的龙王站在身后,如同一只受伤的凶兽,双目露着可怖的煞气。没想到这家伙皮糙肉厚,居然抗住了那一轮冲击。他伸手一拽,硬是把我从车厢上拽下来。

我急中生智,猛拍车厢后盖,示意前面快开车。驾驶员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往回看,我大喊道:“快开车!别让细柳营的人追上!我掩护你!”驾驶员看到那浑身是血的大汉,吓得一踩油门,车子向前隆隆地开去。龙王气得开了几枪,效果适得其反,车子反而跑得更快了。

龙王还要开车去追,我一咬牙,回身扑上去,跟他缠斗。尹鸿是我招来的,没他我的计划不可能实现,无论如何我得先保住他的性命才行。

我那点花架子,哪是龙王的对手,几下就被撂倒在地。可这时候汽车已经远远开了出去,再也喊不回来了。

龙王狠狠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,把脚重重踩在我的小腹上。我大声惨叫,他的军用皮靴却毫不留情,狠毒地用靴跟戳完,还要搅动几下。

“小崽子,你会死得很慢。”他充满杀意地吼道。说完他抓起我的一条腿,直接拖在地上往教室那边走。我的背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磕得生疼。

此时爆炸后的混乱已经初步结束,尘埃落定。幸存下来的人跌跌撞撞向外求援,伤者大声**。外面的人也纷纷赶过来,七手八脚清理现场。鬼谷子和细柳营顾不得自相残杀,都在先搞清楚自家人还有多少活下来的。

龙王叫来一个手下,让他赶紧开车去追尹鸿,然后把我重重丢在一块大石旁,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沦为废墟的教室。

欧阳穆穆被两个人抬着出来,那张麻脸覆盖着血污,胸口还插着一片金属罐皮。我记得爆炸之时,他站得离工作台最近,手里还拿着瓷片,所以受创最深。现在到底是死是活,没人知道。

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清理抬出,临时搁在小楼前的停车场,密密麻麻摆放着的十多具人体,无不是满身烟尘血色。

出乎我意料的是,柳成绦居然活了下来,一头白发几乎被灰土盖满。他的眼角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,有鲜红的血顺着眼角流到白脸上,格外醒目。除此之外,他倒没受什么其他伤害,就是腿脚有点不灵便,显然还没从爆炸中缓过来。

柳成绦一拐一拐地走到我面前,鞋底沙沙地磨着沙砾,充满恶意和怨毒,像是一条毒蛇在缓缓游向猎物。

龙王沉声道:“老大,银匠逃了,只有这小子让我给逮回来了。”柳成绦“嗯”了一声,蹲下身子俯看着我:“这些事,您在绍兴就计划好了对吧?”

“是啊。”我躺倒在地,心中却没有任何恐惧,一片清明。

“欧阳穆穆,是您叫过来搅事的吧?”

“对。”我甚至还有余力笑。

“那个碎片,您之前曾动过手脚?”柳成绦本来就是个聪明人,从这次离奇的爆炸,一点点推演出了我的几乎全部计划。

可惜,他觉察得太晚了。

“不,还不晚,您还在我手里呢。”柳成绦咧开嘴,不知是在笑还是威胁,眼角那道鲜血正好划过脸庞,流至唇边。

他直起身子,向左右吩咐了几句清理现场的指示,然后比了个手势,让龙王把我拖到三楼睡觉的房间。进了屋子,龙王把我一脚踹倒在地,用绳子把我的双手牢牢绑在床脚。

柳成绦用一条白手帕把眼角的鲜血擦干净,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你们住这个房间吗?因为这间房子对我来说,很有纪念意义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把视线移向电视架上的那一排素白瓷器。

“药不然跟你说过吧?这些瓷器,都是骨灰瓷。每一件,都是我曾经的敌人或者背叛者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素白茶碗,“你看这个莲瓣茶碗,它曾经是我最好的竞争对手,头脑敏锐,意气风发。”

然后他放下茶碗,又拿起一件八福盘:“这件是我的得力助手,兢兢业业跟了我三年。可惜小伙子没把持住,还是办了件错事。哎,他临死前恳求我的嘴脸,应该刻在盘子上才对。”

他把盘子放回去,用手抚着那件曲线优美的梅瓶,难得地叹了口气:“这是我的情人,英文系的。人真漂亮,床上功夫也不错,可惜不安守本分。我把她烧成梅瓶,就是为了纪念她那令人销魂的美好身材。”

每拿起一件瓷器,他都会讲一个故事。柳成绦的双眼闪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,甚至带了几丝沉醉,这得是多变态才会把敌人们烧成瓷器玩赏。他忽然伸出手,抓住我的头发猛然一揪。我头皮一阵剧痛,竟被他生生薅下来一束头发。

“您对我实在太好了,我会让您享受前所未有的待遇——其他人都是火化后才烧成瓷器,你要不要试试活着被送进窑炉,感受一下活体入瓷?”

我什么都没说,我知道这个不用回答。

“不着急,您可以慢慢想。我会请最好的工匠,给您全身抹上瓷泥,外面施一层厚釉,只留两个鼻孔。如果您愿意,我还可以让他们勾几笔花纹。然后您会被摆进窑里,靠墙站好,慢慢享受几千度的高温。烧窑温度上升不快,泥釉的传热不高,所以您的死亡过程,会很慢。热力让泥釉逐渐硬化,您会发现皮肤被灼热的瓷面牢牢吸住,像浑身都贴满了熨斗,但是您无处可逃,动都动不了,只有脑子还保持着清醒,清楚地感受着皮肤腐烂,肌肉消熔,半熔化的高温瓷浆流入你的身体,焚毁血管和神经。您很害怕,你会大口大口呼吸,把灼热的空气吸入鼻孔,烫熟您那卑贱的脑壳。想想看,您可以近距离观察窑变,亲身化为飞灰再融入瓷胎中,这是多少瓷人梦寐以求的体验啊——二十四小时之后,我会打开窑炉,您已经成为一件原大尺寸的人形瓷器。如果运气足够好,上面甚至还能固定住您临死前那绝望痛苦的表情。哎呀,佛家说人在世间,如居火宅,您这可是暗合了佛理,真是太美了,太美了。”

柳成绦近乎陶醉地在自言自语,沉浸在这种残忍的想象中。龙王在旁边满脸钦佩地看着他,感叹说:“不愧是头儿,我最多只能想到,一片片把他的肉剐下来而已。”

“干将莫邪舍身入炉,才换来两口利剑,铸钟娘娘舍身入炉,才有北京那一口皇觉大钟。瓷器也是一样。若有人的魂魄在其中嘶鸣,肉体在其中消熔,那便会让瓷色加倍漂亮。”柳成绦滔滔不绝地说着,去看我的脸色。

我开口道:“难道白口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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