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番外二)路土的故事

(番外二)路土的故事 (第3/3页)

就放它们在院里巡逻。

之后,猎人们拥着大伯,都进了屋子,每个人身上除了家伙,还带着酒,带着肉,摆了一大桌子,人们把杀意暂且收了起来,开始把酒言欢。

应该是把酒壮胆才对。

屋子里,炉火烧的发红,男人们,老的,年轻的,一屋子的男人,围坐在土炕边,边喝酒,边吹着牛,讲述自己最凶险的狩猎经历。

他们浑然没觉察到,屋外的天色,已经完全被夜色所笼罩了。

夜深了,猎人们的酒刚喝到兴头上,就都停了下来,有人起身,把桌上的酒受尽了柜子里,他们必须克制,保持清醒,来应对随时到来的恐惧。

路土手里攥了把花生,坐在抗角里,听其中一个国字脸的胖叔叔讲故事,大家都在听,胖叔叔讲的吐沫星子乱飞:

“狐大仙算个屁呀?俺当年在山里迷了路,大半夜的,撞见了熊瞎子,那玩意不比狐大仙厉害的老了去了……”

胖叔叔刚讲到一半,有人就出来揭穿他:

“老刘,别几把扯些那没用的,还熊瞎子?上次俺和你去打猎,哪嘎达窜出只兔子,都吓得你尿裤子了。”

大伙听了,都在笑,路土也在笑,夜已经深透了,可屋子里还是热哄哄的,大伯独自对着门坐着,手里在擦着枪,渐渐地,他也已经开始忘记狐大仙的恐惧了。

正在这时,院子里突然传出两声急促的狗叫声。

大伯打了个手势,屋子里一瞬间,就静了下来,现在是深夜,屋子外黑怵怵的,这个时候,这个季节,天不黑人们就躲回家里去了,没有人,那狗为什么会叫?

急促的狗叫声,只持续了两三下,就安静了下来,过了几秒。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地哀嚎。

养犬的猎人能听出来,那是狗发出的求救声,哀嚎声一过,院子里就恢复了死寂。

大伙竖着耳朵听,屋子里,屋子外,静的连针掉在地上,都能听出来,有人想下抗去开门瞧瞧,被大伯劝住了。

大伯握着枪,紧紧地盯着铁门看,盯得久了,他的脸有些扭曲,就回过头来,对路土打了个过来的手势。

大伯不放心路土,尽管路土现在正被那些猎人们围在炕中间,他还是不放心,只有路土在他怀里,在他摸的着,看得见的地方,他才能安心。

狐大仙可能已经来了,它的目标只有一个,那就是9岁的路土!

它要吃了他!给它的孩子复仇!

路土赶紧下了炕,躲在大伯的背后,也往门上瞅,叔侄的心,都提到了嗓子眼里。

吱啦……吱啦!突然有什么东西,用爪子在门外挠门,那刺耳的声音,在如此安静的夜里,听起来是那么的渗人!

吱啦……吱啦!门继续被挠着响,那东西在门外挠了一会,就停了下来。

大伯坐在门口,手里端着枪,枪口对准了铁大门,他的手心,额头都是汗,可他仍感觉到冷,刺骨的冷,冷的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。

屋子里,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的?大伯把头微微扭开,往炕上的人群里瞧。

接下来,印入他眼中一幕,让他几乎窒息!

那些原本围在炕边,有说有笑的猎人们,现在居然……居然全部,横七竖八地躺倒了!

二十多年过去了,路土现在回想起来,感觉自己就好比河流里的一块雨花石,经历了太多岁月之水的洗礼,很多事,很多人,很多细节,他已经记不太清了,可二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,对抗狐大仙的那个夜里,大伯当时的表情,在看到他叫来的援兵,在眨眼间的功夫就全躺倒后的表情,路土永远都忘不掉。

那表情写了太多的内容,路土当时还小,读不懂那些表情,他躲在大伯的怀里,抬起头看他的脸,大伯的脸黝黑着,多年的风吹日晒,脸上的褶子就像被刀刻过一样,灰白色的胡子围脖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。

大伯是个话不多的人,他老实,本分,却又坚强的像一块顽石,一块把自己的困难和心事藏起来的顽石,他是路土从小到大的榜样,可现在,这样一个人,那曾经饱经风霜而麻木的脸上却被惊恐,怀疑,和无助给扭成了一团。

惊恐,怀疑,无助,这是路土长大后,回忆起那晚,大伯当时的表情,才明白过来的。

大伯叫来的救兵,一眨眼全躺倒了,生死未知,前一秒,他们还盘坐在炕上,一脸紧张地望着大铁门,没记错的话,里面有几个小伙子,还按耐不住地想跳下炕去开门,还好被劝住了,可下一秒,这些人就像叠粽子一样,全部翻躺在了炕上。

发生了什么?他们自己不知道,大伯和路土也不知道,一秒钟内,能发生的事情,太多太多了。

喝醉了?不可能,他们喝的很少,按照那个年代,那些东北野汉子的酒量,他们喝的那点,根本就不算酒,最多只能说稍微助兴罢了,酒,肉,花生,他们都沾了,大伯和路土也沾了,他们两没事,可偏偏他们就倒了?

这事邪乎的让人窒息。

他记得有一年,大伯带着他去水库里炸鱼,土制的炸药,在水里爆开后,溅着水浪喷的几人高,一股鱼腥味的水珠子,砸的路土满脸都是,没多久,一条条鱼瞪着眼睛,翻着白肚,就浮到了水面上。

路土当时就把身子猫在船里,看大伯用网捞鱼,现在,他觉得那些炕上躺着的叔叔们,和当年水面上翻着白肚的死鱼,没什么区别。

想到这,他躲在大伯怀里,哇地一声,哭了出来。

那诡异的爪子挠门声,早就停了下来,屋里屋外都安静的吓人,路土细嫩的哭声,在这静的夜里,显得是那么的唐突和无助。

大伯的手,还是举着枪,枪口对着铁门那边的东西,大伯其实一直都不是个胆小的人,如果这事是冲着他来的,说不定他还没这么怕,可现在,那个东西,指名道姓地说要吃他的孩子,大伯的孩子只有一个,那就是路土,路土是他的侄儿,可却比自己的亲儿子还亲。

现在,大伯没了援兵,他叫来的朋友们,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,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,独自面对那最黑暗,最怨毒的东西。

来找他孩子索命的东西。

他怎么能不怕?

怕!!!!!!!!!!!!!!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