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魔术大师

第172章 魔术大师 (第2/3页)

斯里曼尼是备受尊敬的辩护师,平日很少受这样的闲气,他闻言面色不忿,一气之下准备拂袖而走,但他转身到一半,咬了咬牙又回过头来,不无肉痛地摸出一枚银币。

“好吧,那我,我能在这儿等老板回来吗?”

伙计们交换了个眼神,领头的人刚刚解开围裙,闻言笑了笑,指了指贴满墙上的发艺造型画。

几分钟后,斯里曼尼围上围巾和盖布,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,任由领头的伙计手执锋利的剃刀,为他修须剪发。

“太好了,”希莱叹息道,无聊地拆开鲜花的束带,“现在我们还要守在这里,等他剃完头,真是再真实不过的密探经历了。”

“铺子里的那些人,他们是在道上混的。”泰尔斯低着头,抽出帽子里的鲜花。

希莱眼神一动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你见过哪家剃头匠的态度这么拽,好像等着客人上门求他的样子?”

“那可不一定,”希莱撇撇嘴,“我就认识一个,拿着剪刀和剃刀的样子,就像拿着魔能枪。”

泰尔斯摇摇头:

“只有一种解释:这家铺子,他们不是做剃头生意的,而是贩卖别的东西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不知道,但我觉得,他们应该是血瓶帮的人,或是血瓶帮下属的小帮会。”

希莱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因为他们不像兄弟会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血瓶帮和黑街兄弟会的人员来源不一样,区别很明显,可以从神态、动作、习惯,还有他们打交道的层级上看出来,而那几个伙计显然……”泰尔斯下意识地道,但他随即注意到希莱投来的满是怀疑的目光,“哦,我,我听怀亚说的,他,嗯,见多识广。”

希莱瞥了他一眼,重新为手里的鲜花排布顺序。

“又是怀亚?”

“额,对,又是怀亚。”

“哪个怀亚?”

“就,某个怀亚。”

满脸鄙视的希莱和尴尬微笑的泰尔斯对视了一秒钟。

“好吧,不得不说,你那‘某个怀亚’还挺有见识的,”面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,希莱撇了撇嘴,“他至少蒙对了一半。”

“一半?”

“兄弟会是十几年前才进入翡翠城的,势力只在新郊区的北门桥一带。但是血瓶帮,如我所言,他们可是地头蛇了,熟知翡翠城街头的规矩,”希莱说道,“在他们那里,你很少能见到其他地方那样的治安犯罪:偷窃,勒索,绑架,抢劫,谋杀——所有一切让商人远离的坏事儿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拜托,王子殿下,我在这儿长大。”

“不,我问的是,你怎么知道‘其他地方’是怎么样的?”

希莱瞥了他一眼。

“噢,这个啊,我听‘怀亚’说的。”

泰尔斯无奈地耸耸肩,把“哪个怀亚”咬死在嘴里。

真记仇。

泰尔斯转移话题:

“那我猜,在这里,以血瓶帮为例,他们上街讨生活的方式也不一样?”

“没错,他们很大程度上融入了再正常不过的经济和生产里,顶多有些出格。”

“比如说?”

希莱想了想:

“与其说是黑帮,他们更像行会,相同职业,相同境遇,相同地域的人聚集在一处:剃头匠、鞋匠、铁匠、印刷工、车夫、脚夫……”

“那他们怎么来钱运作?”

“保护费,抽税,运输费,中介费,跟大商会合作,行业联合垄断,运作法律夹缝里的灰色生意……他们以合法和非法之间的方式,从繁荣的翡翠城贸易中分得一杯羹,我听说,他们有的人甚至直接参与经营,几与商人无异。而只要维持在底线之内不太过分,警戒厅甚至会和他们合作。”

泰尔斯皱起眉头:“听着像是非正式的街头城管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?”

“而这就是凯文迪尔几代以来纵容怂恿的结果?”

“是‘收编’和‘利用’,”希莱更正道,“‘羊角公’科克公爵——我的曾祖父相信,这世上总有事情是无法完全纳入控制的,‘好面包里总有缝隙’。”

“你的曾祖父……让来月事的女仆招待血族客人的那个?”

“什么?”

“没事。”

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,泰尔斯同时在注意剃头铺子里的动静。

“真是没想到啊,那个南岸公爵还挺懂行的,”一个打牌的伙计闲聊着,“今天来店里的时候,连我们的剃刀和膏子从哪个渠道进货,什么价格,行情涨跌都要问问,不像我乡下那些只知道摆谱的骑士老爷们。”

斯里曼尼原本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,闻言一惊。

“嗐,那有什么!”

正给斯里曼尼剃头的伙计叼着根烟,不屑回答:

“听老板说,凯文迪尔家可是投了好多生意——当然咯,他们家里有矿嘛,光是领地里的沥晶生意就够他赚的了。总之那个公爵要想装成懂行的样子,可再容易不过了!再说了,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手下人提前给他准备的稿子小抄?”

“你们说什么?”

斯里曼尼反应过来,面色煞白:

“你是说,詹恩公爵今天来过这里?”

“可不是么,”伙计没注意到斯里曼尼的表情,继续道,“贵主巡游嘛,公爵的队伍上午经过这条街,我们铺子就好死不死,被选为了公爵深入民间,必逛的模范店铺,哈哈,你们敢信?我们?模范?哈哈哈!”

“跟罗杰和古铁雷斯的生意比起来,我们当然是模范啦!手艺人呐!怎么不值得公爵深入民间来巡游?”打牌的伙计面有得色。

“深入民间?我呸!跟你乡下的那些骑士老爷一样,摆谱罢了!”

剃头的伙计换了只手弹烟灰,似乎苦大仇深:

“说是效仿几百年前的国王和王后巡游民间,但其实每年都TM一样,不过翡翠城周边的几条固定路线,一大堆仆人差役呼呼啦啦鞍前马后伺候着,那小公爵再油光满面前拥后簇地走下来,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微笑握手,嘘寒问暖,‘今年多少岁家里几口人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保重身体’之类的……”

另一个打牌的伙计回过头,哈哈一笑:“我知道,再发表一通又臭又长的‘我和你们都很好,我和你们会更好’的废话演讲,安全得很,也虚伪得很……”

剃头的伙计啧声摇头,捏着嗓子:

“当然咯,基本上大家也都很配合地傻笑点头,激动应和‘我们过得太好了哇’。”

斯里曼尼呆呆地望着破镜子里的自己,咽了咽喉咙,加入闲聊:

“那,他们,我是说你们面对詹恩公爵,‘傻笑点头’的时候,是真心诚意的吗?”

剃头的伙计眉头一挑,晃了晃剃刀:“是啊,当然是咯!”

他讽刺一笑:

“当堂堂大公爵威风凛凛站到你面前的那一刻,你知道你是啥感觉不?尤其当你知道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的时候……哈,他眨眨眼皮,你心脏都要吓崩咯,他咧嘴笑笑,你两腿都打颤啊!”

听着这话,斯里曼尼晃了晃神,咬了咬牙。

“抱歉啊,刚刚一激动剃歪了,给你修修。”

剃头的伙计重新点了根烟,再换了把剪刀,不屑地摇头。

斯里曼尼呆呆地望着镜子,对发型一向苛刻的他,却没有理会这放在以往会让他抓狂的失误。

街道对面,泰尔斯也听入了神,不自觉地搓着手里的鲜花。

一个打牌的伙计输了一手,他不爽地丢下手牌,掏出几个铜子:

“我知道,尤其是当那个公爵身后站满了大小官员,他们前呼后拥,诚惶诚恐,挤出笑容,几十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等你回答的时候!”

打赢了这一局的伙计哈哈大笑,开心地拢着钱:

“而队伍最末尾,那个直接管着你生计,光是找由头查税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小官还正笑眯眯地看着你,满脸鼓励‘来嘛,有啥说啥,不怕,跟公爵说实话’!”

“实话他麻痹!”

“实话?比如‘嘿公爵老爷您能不能把宫里的黄金尿壶熔了,给我们加点薪’?”

“敢当面这么说?回头当官的就得找管这片的青皮,然后青皮再找老板,老板回来就先把你熔了!”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“没办法,他们是大人,是老爷,是命好的贵族嘛,熔了你算什么——唉兄弟你坐好,别乱动,我这剃伤了算你的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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