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章 永远不是结局

第107章 永远不是结局 (第2/3页)

僵直了背,挺起了胸,“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,我怕什么?张太太,我说你是个酒疯子,只管生不管养,我们三兄妹有你这样一个妈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!我们需要你的时候,你永远都是醉醺醺的,包括去开家长会,你丢够了我们的脸,出够了我们的丑!如果不是你乱吃药,小雨会是现在这样?如果不是你一天到晚喝得人事不省,大哥会是这样?”

张太太扑过去搧他的耳光:“就算我对不起也是对不起他们两个,你呢?是我让你这样不男不女地活着的?你为什么不去死?!你死了我就安生了!”

小桐面无表情,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在他的脸上狂搧。

小梧大吼一声:“够了!都住手!”

张太太涂着血红蔻丹的手指指向他:“你住嘴!你也要来气我?我还不如早点跟了你爸爸去呢。”说着哭了起来,转身却又倒了一杯白兰地,一扬脖子就全灌了下去,跌跌撞撞地歪倒在沙发里,望着墙上的一张遗像发呆。

小桐冷笑了一声:“你最好喝死了,永远都不要活过来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任由小雨在他身后大喊,他头也不回,从此杳无音信。

小梧闭了闭眼,回身对站在一旁发呆的小雨笑了笑:“小雨,天气有点凉,你先去睡好不好?明天你还要去医院呢。”

小雨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:“大哥,你送我进去。是不是我做了这个手术,以后我就可以上体育课,可以爬山逛街了?”

“是呀。”他叹了口气,扶着小雨孱弱的肩头,带她上了二楼。

客厅里只剩下发呆的张太太,胖胖姨悄无声息地走进去,扶起张太太:“太太,我送你上楼去睡,啊?”到了张太太那间散发着死气的华丽房间,张太太才上了床,突然大吐特吐起来。

胖胖姨忙冲进卫生间,取了盆子抹布等东西去打扫卫生。等她忙活完,走到一楼,只见小梧一个人坐在餐桌前,拿着一副塔罗牌,蹙紧了眉头,不停地洗牌,切牌,专注而孤寂,宽宽的肩膀几乎看不到肉,只看得见一副大大的骨架。

“大少,我给你下碗面?”胖胖姨心头一酸,轻声询问。他才26岁,就要承担起这么重的担子,一家老小,谁也不能帮他,还总拖累他,难为他不计较。

小梧摇了摇头:“胖胖姨,我不饿,你去睡吧。年龄大了,注意休息,小心血压。”

胖胖姨走到他身边坐下:“大少,明天要送小雨去医院,公司里的事也忙,你还是早点去睡吧。”

小梧笑笑:“我睡不着。我害怕,胖胖姨,你说小雨的心脏手术能成功吗?”

胖胖姨擦了擦眼睛:“肯定能成功的。”

“我想也是。”小梧继续洗牌,切牌。

胖胖姨又坐了一会,到底撑不住,便去睡了。

等她睡了,小梧走到院子里,靠在那棵已经掉完了叶子的梧桐树下,又抽起了烟。

半个月后,小雨死在了手术台上。张太太难得的没有喝醉,不停地捶打着小梧瘦削的胸膛:“都是你,都是你让小雨做的什么鬼手术,你还我女儿,你还我女儿,你就是巴不得把你弟弟妹妹都弄死,都赶走,好没有人和你争财产……我的小雨啊,妈妈对不起你。”

深夜里,高速公路上空荡荡的,小梧把车开到了两百码,前方的黑暗像一个张着巨嘴的妖怪,他越开越快,带着惬意和憧憬冲进了那片黑暗。

这样的生活,但愿永远也不要再来一回。

番外木斐之今生——青蛙王子

“干爹,干爹。”胖嘟嘟的粉白小团子摇摆着身子朝木斐扑过来,眼见小团子的脚前方就有一块石子,他连忙扔了一粒花生米将那块石子打开,从而避免了一场摔跤事故。

“干爹……”小团子扑到他怀里,伸出两只小胖手抱住他的腰,不忘把头在他怀里蹭了蹭,他疼爱地摸摸小团子的头顶:“达儿今天又做错什么事了啊?”在他的印象里,这小家伙每次做错了事,铁定是要来寻他作保的。

达儿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叽里咕噜转了转,仰头天真地望着他笑:“干爹,达儿今天很乖,根本没做错事。”

木斐笑了笑,用筷子从酒杯里蘸了一点酒递给达儿:“小馋虫,又馋酒了?悄悄儿地抿一点罢,不要让你娘看见。”

达儿笑着正要张口,突然打了个冷噤:“干爹,我娘厉害着呢,她说她是透视眼,能看清我肚子里装的什么。”

木斐失笑,一本正经地问他:“那她都看清你肚子里装了什么?说来我听听。”

达儿掰着手指头,如数家珍:“一次,我拉肚子,她不让我吃樱桃,我背着她偷偷吃了几颗,结果她一看见我就知道了。二次,她不让我吃卤牛肉,我也偷偷吃了,还是被她一眼就看穿了。三次,我背着她在你这里吃了酒,明明才一小点,可还是被她看穿了。”

木斐想起这小家伙屙屎不擦屁股,总被夏瑞熙抓住的事,忍不住狂笑了。有心要告诉他,他吃樱桃被抓是因为他的衣襟上有樱桃籽儿;吃卤牛肉被抓是因为嘴角有辣椒没擦净,还有卤牛肉的味道很明显;喝酒被抓也是因为酒味太浓。话到嘴边,又想到,小孩子对母亲有点敬畏总是好的,又把话咽了下去。

达儿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,知道是笑自己,眼里闪过一丝狡黠,爬到他膝上,笑着扯扯他的衣角:“干爹……我想上街玩儿,你带我去好不好?晚上我给你捶腿揉脚,好不好?我娘出门了,她不会骂你的。”

“好。”木斐放下酒杯,将达儿抱起,转身往外走。

达儿揪着他的衣领,凑过去闻了闻,夸张地搧搧,“臭死了,干爹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啊?要出门你也不换身干净衣服?一大股酒味和汗味,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个酒鬼。”

木斐停下脚步,瞅着达儿:“我昨天才换的衣服,真的就有这么臭?要我带你出门你还挑三拣四?”

达儿皱着小脸:“我是疼你。就算你把靠近的人熏跑三尺远,我也不怕,反正你是我干爹嘛。闻惯了也就不觉得了。”

木斐抓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:“真的有这么臭?”

达儿怪模怪样地皱着鼻子:“不臭,不臭,真的一点都不臭。”

他越说不臭,木斐越觉得好像是真的有那么一点臭:“我还是去换一身吧。省得丢了你的面子。”遂抱着达儿回了房间。

达儿刚下地,就迈着小短腿殷勤地去翻他的衣箱:“干爹,达儿寻衣服给你换呀。”

木斐往躺椅上一倒,提起茶壶往嘴里倒茶:“你去,你去。”

达儿翻了一歇,不高兴地撅起嘴:“怎么你尽放些破衣服在箱子里?你有没有新衣服?没有让我娘请裁缝来做几件,从我的压岁银里扣。你这些旧衣服就留着给我干弟弟做尿布好了。”

“咳!”木斐险些没被茶水给呛着:“你干弟弟在哪里呢?你就给他准备尿布了?”这孩子不会是看见夏瑞熙给即将出生的三个孩子准备尿布,也想跟着学学吧?

达儿索性扔下手里的衣服跑过来,抓住木斐直晃悠:“干爹,你给我生个干弟弟好不好?宝儿一天总爱粘着娘亲,娘亲肚子里又有小弟弟,爹爹又忙,小黄屎住在庄子里,都没人陪我玩。”

“我一个人怎么生?那干弟弟是那么好生的?”木斐哭笑不得。

达儿好奇地睁大了眼睛:“那干弟弟要怎样才好生?你告诉达儿,达儿能做的一定帮你做。”

木斐无奈地看着他,给他生干弟弟的事,他是帮不上任何忙的。

达儿的眼珠转了转:“我知道了,要干娘才能生干弟弟,是不是?我为什么没有干娘?我什么时候才有干娘?”

“呃……”木斐头痛地扶着额头,这小东西,一天到晚总有问不完的问题。他要是认真和这小东西解释吧,这小东西就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来,他只好转移话题:“你还要不要上街?再不走天就黑了。”

达儿小孩子天性,立刻忘记了干弟弟和干娘的问题,催木斐:“那你快换衣服。不换衣服不是丢我的脸,而是丢你的脸。”又挑三拣四了半歇,指挥着木斐穿上了他认为最好的一套宝蓝色茧绸长衫,又逼着他重新梳了头,插了那只最好的玉簪。

达儿这孩子耳濡目染了欧青谨的一些习惯,刚懂事开始,穿衣戴帽就有自己的喜好,不喜欢的坚决不要,特别爱漂亮,从小都骚包得很。除了触及到原则上的问题,木斐一般都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小事,自然是顺着他。

一大一小出了文渊街,上了西京城最繁华的长青街,达儿看见什么的都想要,不一会儿,他手里已经攥满了面人、糖葫芦、风车,又指挥着木斐往街旁最热闹的一个摊子去。

木斐抱着他挤了进去,才知道是吹糖人的摊子,那糖人正吹着一只鼓囊囊的青蛙,达儿一眼就看上了,指着嚷嚷道:“我要这个。”

木斐却知道,这青蛙形状的糖人平时是没什么人要的,恐怕是别人现场定做的。果然一个绿衫子,白皮肤大眼睛的少女操着外地口音笑道:“小弟弟,这可是我定做的,你若是想要就只能等下一个了。”

达儿侧过头好奇地打量了少女两眼,把手里的风车、面人、糖葫芦一股脑地递给少女:“这位小姨,我把这个给你,你把这青蛙让给我好不好?”

“再等一会儿不好么?”那少女不接他的东西,轻声笑起来:“干什么喊我小姨?喊我姐姐不好么?”

“我现在就想要,等不及了。”达儿固执地摇头:“喊你小姨是因为我小姨漂亮,你也漂亮。”一句话说得那少女心花怒放,心甘情愿便把那青蛙让给了他,转脸看见了木斐,有些羞涩地笑了笑:“小孩子真聪明。”

达儿大声道:“我干爹更聪明。”

木斐笑着弹了弹达儿的脸蛋:“这么大声做什么?小孩子首先要学会等待。”又对少女笑道:“真是对不住,孩子被惯坏了,我们等下一个,您先请。”

他今日打扮得周正,加上气度从容,自有一种成年男性的魅力。少女被他这一笑,笑得脸色微红,低着头道:“没关系,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急。既然小孩子喜欢,就让给他好了。”

达儿惯会察言观色,木斐只一弹他的脸,他便知道木斐是在警告他,便委屈地抱着一双小手,眨巴着眼睛,对绿衣少女道:“小姨,我不是那么急,您先请。”

那少女见他玉雪可爱,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分外活泼灵秀,特别是那明明委屈却偏又佯作大方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,逗着他玩:“小弟弟,你告诉小姨,别的小孩都喜欢猴、金鱼、小鹿,你为什么偏偏就喜欢这青蛙?”

达儿歪着脑袋道:“那小姨告诉达儿,您为什么会喜欢青蛙呢?你是公主吗?”

那少女愣住,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。

达儿自顾自地说:“我干爹给我讲了个故事,从前有个王子被坏蛋变成了青蛙,青蛙王子得到了公主的喜欢,才又重新变成*人。所以我想,您喜欢青蛙,肯定是公主。”

小小的孩童嘴里就挂着喜欢不喜欢的,真是……少女的脸虽然羞得通红,她却无法讨厌面前的这一大一小。她局促地搓着衣角:“我不是公主。我要这个,是因为我小时候家里穷,没玩的,我爹爹就捉了青蛙给我玩。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,但我爹爹却没了,我想他,再也没人给我捉青蛙玩了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到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
达儿同情地看着她,抓住木斐的衣襟道:“干爹,你不是厉害着吗?你去捉青蛙给这个小姨好不好?”不等木斐回答,他已经郑重对少女作出承诺:“小姨,我们去捉青蛙,你去不去?”

少女犹豫很久,她虽然觉得面前这两人很亲切,像是好人,但他们始终是陌生人。

木斐低声对达儿道:“达儿,这位姐姐有事,我们不要耽搁她了好不好?”

达儿失望地道:“这样啊。”转脸却看见了一张车从旁驶过,大声喊道:“娘!我在这里。你要不要吹糖人?我送你。”

马车停下,夏瑞熙打起车帘,眼波流转,瞧见了少女,高兴地笑起来:“咿呀,雪兰,听说你来啦,我就去看你,你们掌柜的说你出了门,可巧竟然遇上了。快上来!”又对着达儿点了点手指,“让你在家描红,你却撺掇你干爹出来,你给我记着。”

达儿蔫蔫地低下头,抱着木斐的脖子轻声道:“我爹骂我娘是母老虎,果然就是的。”

木斐轻笑出声:“乱讲!”

这边良儿已经下车去扶雪兰上车,达儿跟着爬上了车,讨好地望着雪兰笑:“小姨,和我们一起去捉青蛙么。”

“捉什么青蛙?”夏瑞熙奇道。

雪兰红着脸把事情说了一遍,夏瑞熙便拍了板:“那就去吧!”

雪兰犹豫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:“你方便么?”

夏瑞熙笑道:“有什么不方便的?我就坐在车里看你们玩。”

达儿和绿衣少女蹲在池塘边,大呼小叫,玩得不亦乐乎。

木斐问夏瑞熙:“这是什么人?怎么从前都没听你提起过?”

夏瑞熙不动声色地道:“南边来的,专做茶叶生意的。你莫看她年纪小,实际上是张娃娃脸,已经有二十岁了,跑生意少说也有十年的光景,能干着呢。又记情,又大方,又聪明,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子,我瞧得起她的为人,想和她把生意做长,今日听说她来了,就特意去见她。”

木斐道:“知道她不错,刚才看出来了。很是大方和气。”那边达儿大声喊道:“干爹,您快来啊!”

夏瑞熙笑了笑,“达儿很喜欢她啊。”

“嗯。”木斐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,大步走了过去。

良儿轻轻触触夏瑞熙,飘了个眼色。夏瑞熙点点头,这雪兰,可是她精心才请来的,这次必定会成功。

番外之花老虎:三日三夜——一个男人的一生

那一天,秋高气爽,艳阳高照,鞭炮炸得满地的纸屑,小小的院子里满是喜庆,送走贺喜的客人之后,花老虎摇摇晃晃的进了洞房,看着忐忑不安,揪着衣角坐在床上,僵着身子,头也不敢抬的王周氏,他欣慰的笑了,随即眼眶又湿了。这一天,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。

为什么说是之一呢,因为其中还有两个日子比较重要。一个是他拼死拼活,好不容易凑够了银子回家想上周家求亲,却发现他没了家,娘也被大伯一家逼死了的那一天;另一个就是周家大姑娘成亲当日,他杀了大伯一家七口人,烧了大伯家的房子,砍下大伯和大伯母的头颅去祭奠他亲娘,亡命天涯的那一天。

一个日子来临的时候,他才十七岁,经历了一生中最痛苦,最绝望的时刻。他从一个被村子里的小姑娘们暗恋的五好杰出青年(力气好,种地技术好,吃苦耐劳,有房有地没拖累,娘的脾气也挺好),突然变成了人见人骂,狗见狗咬,没爹没娘,没房没地,身负血海深仇,身份不明的私生子。心爱的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变成了别人的未婚妻。

在被大伯一家用大棒和狗赶出村子以后,他带着一身伤痕,躺在他娘被沉潭的那个水潭边的野地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,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天,天一直都下着毛毛细雨,他硬没动弹一下,就那样直挺挺地躺着,或是雨大了时,他就闭上眼,等过去了,他又睁开眼。

他不想动,他绝望的想,哪怕他此刻就是死了呢?死了也比这样活着好啊。

他从来都不知道,原来和蔼可亲,得到他娘给的冷面馒头时感激涕零的村里人,原来一个个都是冷血无情,翻脸不认人的。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娘被冤枉,被活生生的沉潭,而不肯说一句公道话,还在一旁看热闹,津津乐道。

他从来都不知道,原来总爱拿着扫把追着他打骂,总爱指桑骂槐的大伯和大伯母,心肠竟然黑到了这个地步,六亲不认,只是为了几亩薄田和几间破屋。

他从来都不知道,他那和蔼可亲,爱施善行,好强能干,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娘,竟然会和一个乞丐偷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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